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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日逐与羲国和亲一事的相关消息满天飞,可以用“瞬息万变”“波折重重”来形容——

某刁蛮郡主说,羲国太子穆格人品极为恶劣,是人渣中的人渣,败类中的败类,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企图游说皇上派端庄典雅、仪态万千的明华公主和亲……

景明宫太监说,明华公主委婉拒绝穆格的痴心妄想,理由是她早和端木将军的长子端木宏情投意合,皇上也有赐婚的打算,借这个机会捅破了窗户纸、成就了这桩婚事……

礼部小官吏说,公主中没有适龄的和亲人选,众郡主不是染病不堪远行,就是早已定亲,无一人自动请缨,皇上极为苦恼……

倒夜香阿婆说,皇上在官家小姐中进行筛选,遴选出十个候选新娘,请穆格在大殿上亲自挑选……

卖豆腐老爹说,穆格像土匪一样逮住宣抚使张大人美若天仙的女儿张怡萍,请求让这个从四品武官的女儿成为日逐国和亲公主……

某官家千金说,羲国大使当场翻脸,指出张怡萍家中穷得叮当响,配不上“天之骄子”的穆格,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候选新娘之中,张怡萍黯然垂泪……

茶馆说书人说,穆格当殿痛斥羲国大使“对太子妃不敬”,宣称回国后要抽空找他“好好谈谈”……

米铺老板娘说,皇上慷慨地赐张大人黄金千两、大宅一处,官拜三品……

青楼的老鸨说,穆格垂涎张怡萍美色,强烈要求不待明年春天,立即就携她返回羲国,朝臣一片哗然,大呼“就没见过这样的‘急色鬼’”“番邦出番人,粗俗无礼”……

某王府亲兵说,瑞王爷从中斡旋,穆格多付了一倍聘礼总算顺利“拐”到张怡萍一同回羲国……

书肆的老板说,即将隆重推出“和亲公主”系列的话本小说,内附精美绣像○1,其中一本书的女主角的原型就是张怡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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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的一桌御膳令人食指大动,色、香、味俱全地勾人食欲,然而端木将军——端木勇板着脸,背脊僵硬地正襟危坐,山雨欲来之势已再明显不过了。

心里有话不吐不快的时候,姨丈就会表情扭曲地食不知味,他不愿意表哥做驸马?不可能吧。若水动作迟缓地夹着菜,用唇语问表哥怎么回事,表哥微微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酒杯,表示他也不知情,这让她更觉得奇怪了。

天空的颜色慢慢暗沉,所有油灯同时点亮,照着一道道热汤热菜,香浓的味道四溢。崇嘉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端木勇,他一脸阴郁、吞咽困难,他手下的武官们也有样学样地无心用餐。

把接风宴想象成了鸿门宴了?太离谱了吧。就因为选了若水进宫?赔了明华给端木家做儿媳,他们也算两清了。

崇嘉抹抹脸,自我安慰:忍耐,不跟这武夫一般见识,二十万铁骑外加水师大营,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脾气古怪并不妨碍做大事,我还得继续仰仗他。

端木勇喝下一壶酒壮胆,终于把一句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臣有一事散宴后想与陛下、德妃娘娘密谈。”

冷雷一记击入脑门,轰得崇嘉耳边隆隆作响,揉了揉耳朵,暗自抱怨端木勇嗓门太大。[1]一旁记录的史官年纪大,差点因这一嗓子而心脏受不了刺激抽过去。

声若洪钟,炸得一阵头晕目眩,若水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的鼻尖,看看姨丈——低头不理睬她,瞧瞧崇嘉——同样一脸茫然,望向表哥——用唇语回了她三个字“不知道”,瞥了一眼明华——仍处于被未来公公的那一嗓子吓傻的状态,问她也白问。

既然神勇不凡的端木将军发话了,底下的虾兵蟹将立即做出酒足饭饱的样子,哪敢耽误“神圣”的密谈。

真受不了这群粗人!崇嘉耸了耸肩,宣布接风宴到此结束,让人请端木勇、若水去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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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勇怜惜地摸了摸若水脸颊,沉声问道:“在宫里过得可好?赶明儿回家住了,你还能住得惯?”

“啊?自己家当然住得惯!我在皇宫里吃的用的也和家里没多大差别,就是天天被人盯着,很不自由。姨丈,你真想凭一己之力帮我‘重获自由’?”若水真不知道姨丈哪来的自信心,满脸期待地准备看他和崇嘉斗法。

她曾飞鸽传书姨丈,求他等父亲回京后,两大将军联手和崇嘉谈判,放她出皇宫,姨丈回信说他“单刀赴会”就足够了,不需要等到明年。

崇嘉脸色一变,被她气得青筋一条条地从额上迅速暴露而出,“回家?朕猜想程将军指的是省亲,若水,你已受封德妃,就别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家省亲,住个三五日是朕的底线!”

在覆盖了半张脸的黢黑胡须的遮掩下,端木勇嘴角的抽搐一点也不显眼。

若水信中写明她以为娘守孝为借口,仍未与皇上圆房,皇上又收了不少和亲公主什么的为妃,我还以为皇上不至于投入多少感情,没想到……唉——造孽哦!叔济,这担子我替你扛了,谁让咱们既是生死之交、又是连襟呢。

“若水并没有误会臣话中的意思,她受封德妃是一个错误,陛下放她回家只是在纠正错误。据臣所知,若水仍是完璧之身,现在陛下并未铸成乱lun的大错,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乱lun?”崇嘉、若水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前者手脚吓得冰凉,后者一脑袋糨糊。

端木勇脸色凝重地说:“若水不姓程,她本应姓李,她的亲娘徐淼是程仲涟献给的罪太子李崇贤女人。按咱们日逐的皇室规矩,当时李崇贤还未立太子妃,东宫不能有女眷伺寝,他怕安国公和太后向先帝告状,仍把徐淼留在程仲涟的府邸。

“程仲涟一家在李崇贤谋反案被抄斩,叔济在奴役市场买下了已怀有身孕的徐淼。徐淼生下若水就血崩而亡,叔济把她抱回家抚养。”

“不一样,外公没说李崇贤什么的!”若水倒在姨丈的怀里,清亮的泪水在顷刻之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外公?你瞒着叔济和徐淼的父亲相认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端木勇轻抚若水的脊背帮她顺气,他知道她有“开闸放水”可能晕倒的毛病。

乍闻这故事,宛如五雷轰顶,令崇嘉惊愕不已。他紧握龙椅的扶手,镇定思考片刻后反驳道:“朕不信,你编的故事有漏洞!如果若水是罪太子的骨肉,程将军为什么要冒风险救下她亲娘?安国公为了罗织罪证,连亲弟程仲涟都赔进去了,程将军就不怕引火烧身?”

出乎端木勇意料之外,这回若水特别坚强,她抹去眼泪,含着泪花的美眸直视着他,深吸几口气,语调平静地说:“难怪爹总是提醒我不要接近皇族……爹托人找到外公,报娘死讯的信上说我是程仲涟的遗腹子。六年前我和外公相认时,外公拿出了那封信,我认得那是爹的笔迹,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水的确是李崇贤的女儿。当年我和程仲涟、叔济两兄弟一同上山找了凡和尚切磋武功,遇到了正在祭拜亡母的徐淼。我们都以为风流多情的程仲涟把她带回府是想纳为小妾,后来才知道他请人调教她是为了献给李崇贤。皇上不相信臣的话,可以去查李崇贤的起居录,肯定能找到他夜宿程仲涟府中的记录。

“叔济之所以救下徐淼,是因为他对徐淼一见钟情![2]他看出徐淼拜对程仲涟芳心暗许,误以为程仲涟对徐淼动了真情。他一向信守承诺,认为自己娶惜儿为妻,就应该这一生都忠于她一人,刻意掩盖对徐淼的感情,做了成人之美的傻事。

“臣知道他救下了徐淼,考虑到惜儿患有心疾、受不了刺激,就暂时帮他瞒着,我们是想慢慢说出来,没想到徐淼说走就走了。他隐瞒若水真实身世,是怕惜儿不接纳若水,说她是兄弟家的孩子,比说她是喜欢的女人留下的孩子,要妥当多了。臣旁观者清,赶在叔济回来之前把真相说出来,就是怕他到时候为难,不好开口。”

瞧着若水从听到“一见钟情”四字时就一直保持目瞪口呆,红润的血色一点一滴地从她娇美的雪肤上褪去,端木勇对皇上解释一通后,赶紧安慰她:“你爹是人、不是神,他也有情难自制的时候。[3]

“他向你古怪外公隐瞒你的真实身世,我想他是怕你外公手下的‘牛鬼蛇神’[4]都知道了,人多口杂最后传到惜儿耳朵里,影响她的身体。姨丈帮你爹瞒着岳父一家老小,你也知道你姨妈最会探人口风,这些年我们瞒得好苦。”

“你的片面之词不足为信,朕要看证据!起居录只能证明他夜宿程仲涟府中,并不能证明他是若水的亲爹!”崇嘉勾出一抹不冷不热、诡异的笑来。李崇贤、程仲涟、徐淼皆已亡故,端木勇、程叔济竟然合伙编故事抢人,想用“乱lun”之罪恫吓他,他不是无知孩童,不会被这上不了台面的阴招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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