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近，寒风不敌灯火起。
当一身黑衣的莫凝雪扶着一身白色纱衣飘然似仙的秋雨从房中走出时，众人的视线都齐齐往秋雨脸上聚集。
莫语惊讶。
莫嫣疑惑。
莫清愣住。
莫辰思索。
“大家不要害怕，只有我们这黑白无常的装束才能更好地引起采花贼的注意。要的就是万众瞩目！”莫凝雪一脸慷慨激昂。
见大家仍紧紧盯着秋雨的脸，以为大家不放心，莫凝雪扶着秋雨转过身：“看这一头销魂的白发，今晚采花贼势必自投罗网……”
莫语打断道：“秋雨大侠看上去和我们年纪差不多，为什么有一头白发？”
“因为他练功走火入魔了，这不是重点。”
“凝雪，到底哪个是你？”莫嫣不确定地问道。
莫凝雪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虽然我也易容了，但我脸上这模样你们不是看过无数次了吗？我又不会穿着女装去逛庙会。”
莫语指着秋雨：“他的脸……”
“怎么了？”莫凝雪回头看向秋雨。
“你没发现他的样子和你本身的样子很像吗？”莫清接着说道。
莫凝雪眯眼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大概因为我一向易容成男子，记不起其他女子的样子，就随手易容成自己的模样了。”
莫嫣凑近仔细瞧了瞧：“我会情不自禁叫他凝雪的。”
“这是个好主意。反正我真正的样子别人也没见过。凝雪，走，跟着公子我逛庙会去。”莫凝雪牵起秋雨的手向外走去。
见秋雨一心只注意肩上的貂蝉，莫凝雪嘴角勾起。今晚，她备好了充足的坚果，只要收服住貂蝉，就收服住了秋雨，收服住了秋雨，采花贼……手到擒来！
……
“哇塞￣公子，你快看！那边有耍杂技的！姐姐，姐姐，我们快过去！”莫语一见到喷火碎大石的杂技就拉着莫嫣往人群挤去。
一阵风过，冷香浸鼻。
外围的人群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张望。
月色残，星辰寥落，莫凝雪携着秋雨自暗处走出。
黑衣如墨，暗金色奇纹在灯火下仍泛着冷光。腰间长剑散发着冰冷剑气。随风扬起的长发下是一张阴柔的脸，沉如星海的目光透着坚定与不羁。
白衣胜雪，冷风拂起轻纱，缠绕着散落的缕缕白发。虽双眸莹润如玉，新月眉梢处却透着冷香。
女子偶尔垂眼看看肩上的紫色毛团，嘴角微微上扬，直教一干众人看呆。
越来越多的人往两人看去，纷纷惊道“仙人下凡”。果真是天人之姿，势不可挡。
莫凝雪向人群走来，秋雨紧随其后，众人纷纷让开道。
人们惊讶过后想起山上的御宗，心下都猜测是皇族的贵人来民间巡游了。
“好！好！￣太精彩了！”莫语和莫嫣沉浸在火术表演中。
人群又重新沸腾起来。
常年呆在灵山的秋雨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些，他呆呆地看着那些飞起的石蝶出了神。
莫辰站在另一边，脸上似乎闪过不真切的笑容。
莫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温暖的火光映在她清瘦的脸庞。
莫凝雪牵过莫清的手：“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
“好。”莫清轻轻点头。
其实抓不抓采花贼并不那么重要，若是她们喜欢，就这样陪她们看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可以？何况这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场景。
身边的人都安好。莫家、灵教以及江湖，都安好。
从杂技表演的人群中走出来，众人都意犹未尽。
一行人走走停停，慢慢向着人群集中到西街走去。
莫语不再拉着莫嫣，而是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东看看，西瞧瞧，到处凑热闹。
莫清在街边的泥塑摊前停下，一排排五颜六色的泥塑看上去甚是可爱。
莫凝雪走过来问道：“清儿可是想要一个泥塑？”
莫清摇了摇头：“只是好奇，看看。”
莫凝雪伸手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挑了出来：“这个看上去挺像清儿的。”
莫清无奈地笑道：“我都长这么大了，它怎么可能像我？”
莫凝雪将泥塑放到莫清手中：“小时候你就是这般模样。”说完，从袖中取出碎银递给老大爷，然后牵着莫清又往前走去。
莫清紧紧握着泥塑，任由着莫凝雪拉着她穿过人群，那手上的温度让她一辈子也不想放开。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层浪，入竹万竿斜。兄台，你看着谜底是什么？”
“这不就是‘风’吗？”
隐隐听见一些读书人念叨着诗词，原是到了猜灯谜的地方。
细绳上挂着一张张宣纸，一排排灯笼下聚着三三两两的文人。
莫凝雪知道莫清常年跟在鬼医身边学医，很少外出游玩，她开口解释道：“这就是庙会里的猜灯谜，我们也试试怎么样？”
“湖光水影月当空，猜一字……”莫嫣走到一张纸下念着，“嗯……我知道是什么。”
看着抱着一大堆吃食刚刚赶上她们的莫语，莫凝雪挑眉道：“语儿也来猜猜？”
莫语含着糖葫芦：“窝……窝才木要！”
莫嫣无奈道：“平时让你好好学学也不听！”
“哼！”莫语小脸一扬，抱着吃食又朝其它地方去了。
“这是‘古’字吗？”莫清问道。
莫嫣将白纸掀起：“嗯，是‘古’字。”
“原来猜灯谜是这样的。”莫清跃跃欲试，沿着一排纸向前走去。
莫嫣也跟上。
莫凝雪四处看了看，对身旁的莫辰说道：“人越来越多了。你负责保护语儿、嫣儿、清儿，采花贼我来处理。”
“嗯。”莫辰点点头，也跟了上去。
秋雨不明所以地看着一脸笑容的莫凝雪。
莫凝雪开口道：“师叔，庙会好玩吗？”
秋雨笑道：“好玩！”
莫凝雪指着湖上的花灯问道：“你觉得放花灯如何？”
秋雨顺着莫凝雪指的方向瞬间两眼放光，他抱着貂蝉三步并作两步向湖边奔去。
莫凝雪并没有跟上去。
秋雨的武功她自是很放心，不让他落单，采花贼又怎么肯现身呢？
莫凝雪四处转悠起来。
“一钩新月挂西楼……嗯……这个看上去有些难度。”莫凝雪自言自语着。
“谜底是‘禾’。”一个好听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莫凝雪转身，眼前晃过一片黑色。
衣袂飞扬，如暗夜鬼魅。
“是你？”
“是你？”
两人同时开口道。
莫凝雪早就想到黑衣男子是这附近的隐士，没想到晚上又给遇到了。
男子亦挑眉。
“早上的事对不住了，我已经把那花挖回去种在盆里了，想必两三天后，它就能活过来。”莫凝雪看着男子。
“哦？”男子似是不相信。
“过几日你可以到御宗来取。”
“御宗？”男子微吃惊。
莫凝雪诧异：“怎么？阁下也住在御宗？”
男子摇头道：“不。改日我就派人到御宗取花。”
“就说找灵韵。”
“嗯。在下万羽，近日来玉清山游玩。今天两次遇到，灵公子不介意，我们同行逛逛庙会如何？”万羽嘴角勾起。没想到这人竟是御宗的人，那他定然知道灵教的消息。
莫凝雪瞥了眼湖边的秋雨，似乎仍然没什么动静。
“甚好。”她笑着径直向前走去。
夜未央，长乐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