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信步至湖边偏静处，湖上冷气逼人，身着单衣的两人却都气定神闲。
“不知万羽兄为何独自一人来逛庙会？”莫凝雪率先打破沉默，目光却一直落在远处喧闹的人群。
“难道灵公子不是独自一人吗？”万羽声音波澜不惊，内里思绪却百转千回。
莫凝雪不假思索道：“不瞒万羽兄，本人家眷爱游山玩水，现下她们都去别处看热闹了，我才落个清闲。”
万羽眼神微动：“想必灵公子长年住在玉清山，早就看厌了这庙会吧，真是难得公子一片心呢。”
这是在试探她？
莫凝雪心下有了计较，避开自己的身份，反问道：“想来万羽兄行医至此，也是偶遇了这庙会吧？”
万羽微垂首，暗夜下他的表情更加模糊：“独自一人漂泊久了，也偶尔会感觉冷，这里，人多。”
莫凝雪不去计较他的逻辑。即使万羽知道她不是御宗的人，也无妨。今夜之后，她就会离开。不过，这个人的身份还真让她有些捉摸不定。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二位公子，你们要放花灯吗？”一个稚嫩的声音自二人身后响起。
二人转身。
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怯懦的小女孩，女孩身上虽然是同样的粗布衣衫，但看上去却很暖和。
小男孩手里提着一个竹篓，里面放着一些小小的荷花灯。
“公子，我们都是孤儿，就盼着这次的庙会可以卖些花灯买吃的。可是，大家都去大商贩那儿买了，我们……”小男孩握紧拳头，都怪他们的花灯太小……
“小雨哥哥，我饿了，我们还要卖多久？”身后的小女孩扯了扯男孩的衣角，徶着嘴角一副可怜的样子。
小男孩摸了摸女孩的头：“很快的，我很快就把它们全部卖完，然后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烙饼。”
见二人都没有要买花灯的意思，男孩牵起女孩的手，准备去寻找下一个买家。一定会有人买的。
“等等，把竹篓留下。”莫凝雪将碎银递给小男孩，“天冷，你给自己也买身棉衣吧。”
“公子，这花灯只需要五文钱一个。”小男孩急忙说道。
莫凝雪从地上提起竹篓向湖边走去：“你去帮我借点火，剩下的当作你的跑路费吧。”
“是！谢谢公子，谢谢！阿梦，走，我们去借火。”男孩说完牵着小女孩向人群跑去。
“这些都是骗人的伎俩。”万羽冷冷地说道。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些话他已听过无数次。
莫凝雪坐下，从竹篓里拿出一个小花灯，嘴角扬起：“若是骗人的更好，这世上的孤儿已经够多了。”
万羽没有说话。
“公子，火来了。”小男孩拿着一撮干草快步赶过来。
莫凝雪举起小蜡烛将其点燃，然后轻轻放进花灯中。
她举起花灯，回头对万羽说道：“万羽兄不来一盏吗？听说花灯许愿挺灵的。”
万羽一动也不动。
莫凝雪挑眉，她收回花灯将其轻轻放入水中。然后又依次点燃其它小花灯，一个个慢慢放到湖中。
小花灯慢慢漂离湖岸，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离开。
莫凝雪和万羽静静地看着湖上忽明忽暗的花灯，各怀心事。
曾经，她也常和一个人偷偷出谷游玩呢，她也会放自制的小花灯，那花灯比这个还小……
……
“这个是给师傅的，希望她永远年轻，永远开心！”
“这个是给老头的，希望他以后少喝酒，少挨骂。”
“这个是给千夜哥哥的，希望你的剑法越练越好，以后成为一代大侠！”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
“凝儿，我也做了一个，给你许愿，希望你以后练剑睡着了，不要被师傅抓到。哈哈！”
……
莫凝雪眨了眨干涉的双眼，沉浸在回忆里有些难以自拔。
“你……”万羽正欲开口，远处的人群忽然躁动起来。
“哎呀不好啦！恶霸抢人啦！”
莫凝雪蓦地起身，足下轻点，三两下消失在夜色中。
“万羽兄，再会！”
“小娘子，别不识抬举，我家少爷要带你回去，那可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
莫凝雪刚赶到人群就看到秋雨身边围了一群壮汉。
目标不在这里。
“你们弄坏了我的花灯。”秋雨弯腰拾起草地上花灯的残骸，声音冷冷的没有温度。
莫凝雪看不到秋雨的脸，她也不知道秋雨这是疯着还是正常了。
“不就是个破花灯吗？只要你跟了我家少爷，想要多少都能给你！哈哈！”壮汉狂妄地笑着，说完就要上前抓人。
几番动手，秋雨都轻巧地躲过了。
莫凝雪见这情景，便退出人群，那华服男子一定在这附近。
这么冷的天，皇族的人必然不会呆在树上。莫凝雪将目光转向最近的二层楼阁。
这人不傻，知道皇族的身份不易暴露。
楼上都是些避寒的达官贵人，却独有一扇窗户半开着。
“公子，还需要再加派人手吗？属下见那女子似乎是江湖人士，会两小子。”
莫凝雪伏在房檐上静静地听着。
“哼！不就是个女人吗？那么多人还奈何不了她？”
是华服男子的声音！
莫凝雪翻身跳入院中，同时点住了两个巡逻的人。
这边秋雨大侠一个板凳飞起，就将一干人等撂在了地上。
剩下站着的那两个慌了神，正欲开溜。
紧随其后的两根小蜡烛瞬间贴上了两人的后背。
“啊！烧、烧起来了！”
见这情景，围观的人群都捧腹大笑起来。
秋雨顺了下耳边的一缕白发，若无其事地转身去放花灯了。
“一群饭桶！再给我派人去！我就不信抓不到她！”华服男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但却没有一个人应他。
“刘叔，你没听到我说话吗？刘……”华服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脖子上冰凉的寒意逐渐蔓延至脊背。
“人在哪儿？”莫凝雪冰冷的声音蓦地响起。
华服男子汗如雨下：“你、你是谁？什……什么人？”
剑又入了几分。一丝血痕现出。
华服男子立刻慌了：“大、大侠饶命！那个女人被我关起来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她！现在！”
“人在哪儿？”莫凝雪依旧如此问道。
“在、在船上！在回京的船上！现、现在应该刚出发不久……”
“鬼珠。”莫凝雪收剑，忽然对着角落唤道。
“是。”地上显现出一个人影。
“去救人。”
“是。”
华服男子瘫软在椅子上，双目充血。
莫凝雪回头轻笑：“今夜良辰美景，少爷不如随我去湖边赏花灯如何？可以近距离欣赏白发美人呢。”
“你！是你布的局！”华服男子指着莫凝雪道。
莫凝雪二话不说，提着男子的后衣领，飞出了窗。
看到湖边仍然只有秋雨一个人时，莫凝雪眉头皱了起来。
莫辰竟然还没有带着清儿她们来湖边会合……
“小心！”
一支暗箭破空而来，目标正指湖边的秋雨！
莫凝雪拔剑正欲迎上，一个黑色人影跃入眼帘，衣袂翻飞，男子一手挥剑，一手护住秋雨。
箭断成两截。
男子紧紧盯着秋雨的脸表情十分复杂。
是万羽。
莫凝雪的右手突然莫名地颤抖起来，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脑海中跳出来。
她还来不及思考，身后大片箭雨已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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