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亭外呆站着,一个在亭内优雅地坐着,亭外的那个眼神火辣地带着希望之光盯着亭内的那个,亭内的那个只用冷冰冰的眼神剜了一眼亭外的那个,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荡漾在二人之间。
“你就是百里护法麽?”
“你是新来的丫鬟麽?”
二人十分有默契地同时开了口,奇怪的感觉更加浓厚了。但此刻露出窘迫神情的只有白玉一人,百里尘皓依旧是毫无表情地保持者优雅傲然的坐姿,他高傲地甚至没有看着她来说话。
“我、我不是。我是来参加五护法的收徒比试大会的,我来这里是备赛的,这是轻燕姐姐告诉我的。”白玉显得很是中气不足,她支支吾吾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哦,那你怎么不跟着轻燕进玄武堂?”他轻挑起剑眉,嘴角抿起一道摄人心魂的冷笑,这表情似乎是有些鄙视白玉的胡冲乱闯。
“这里好美,所以我跟丢了。”白玉心虚地垂下了头,她像被师父责备时般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我带你去。”出乎白玉的意料之外,他竟说要亲自带她去备赛的玄武堂,那不就有机会再独处多一会儿啦?只见他站起身来,走到了自己的前方。
他经过自己的身侧,宝蓝色的缎衣衣袂飘飘,说不出的风流恣肆,还带有一阵淡淡的幽香,这是百里香的味道,这种香草熏出来的香气可以激发勇气和恢复体力
“呃……谢谢,我怎么称呼你好呢?护法大人?百里君?嗯,还是你来告诉我吧,我不想献丑了……”哎,自己吐出这么一句没水准的话其实就是在献丑了啊,凌玉歌啊,你真笨死了。白玉知道自己彻底地失了礼数后难堪地用手抚上自己的额头。
“在这里,你叫我主上即可,其他的礼数你去到玄武堂后自会有人教你。”他还是这么地冷漠。
“嗯……”见他冷若冰霜,闲事莫谈的神态,白玉语塞了。
一路拐来拐去煞费周章,二人终于快到了玄武堂,大约还隔着几百来米,白玉就瞧见护法大殿的牌坊之下往至右方就是护法殿专属的练功习武场玄武堂。糟了,快没机会了,这样独处的机会不知过了这次还待何时才又有了,白玉决定开口询问。
“主上,您可曾记得您渡尘劫时陪伴着你的妹妹凌玉歌?我们曾是兄妹,我只想现在也还能待在你身旁,我不求什么,我只是……”
“忘了它吧,这都是些虚无的幻境,记着也无用。”他无情地打断了自己的话。
“怎么可能,这太难了,这都是我心底里最珍贵的记忆啊,不是说忘就能忘的……”白玉轻声地在他身后嘀咕着,语气里有千种难以勘透的苦情,伤心的、悲痛的、难受的滋味在喉中化解开来,为何再次见面,他竟真真冷至如此。
她端起自己的手,柔力地抚去发髻处的那把紫蝶步摇,它还在,它是真的存在着的,这证明他根本就是与她有过一场相识,只不过那时的他还不是他罢了。
“这是那时的我送给你的吗?你还珍藏着?”百里尘皓回头,正好瞥见了她怜惜地抚摸着发髻上的步摇的一瞬,他问向白玉。
白玉已一脸苍白,她无力地点了点头。难道他认出自己了吗?
百里尘皓一个大跨步移动到白玉面前,他来到她的跟前并不是为了如同凌玉笙般安抚落了魄的白玉,而是为了以自己的方式了断白玉对自己的情根。
看见他就在自己的眼前,她离他俊朗的脸是那样的近,仿佛来一阵略大的急风都可吹得让他的唇贴在自己的额上一般。她的心止不住疯狂跳动,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弥漫在四周的空气中。
但世间上有万事都是不如人所愿的,百里尘皓摘下她头上那把唯一的装饰品——对她来说甚是珍贵的紫玉蝴蝶步摇。她卷成发髻那一搓柔顺的青丝因被他取开步摇而迅速松散垂坠下来,她这一头如瀑青丝已毫无一物用作装饰与固髻,这一幕的她依旧楚楚动人。
“我说了,忘了那一段缘,一切都只是红尘一梦。”百里尘皓碎玉般的朗声在她的耳边响起,随后“啪”的一声,百里尘皓便在她的面前用内力震碎了她唯一可用来寄托对他的思念的紫蝶步摇。
为什么说是唯一呢?因为那张祝贺她出嫁的信纸早已被她焚毁,她不愿他祝贺自己与别的男子幸福美满,现在的她算是什么思念的寄托之物都失去了,她空明的紫瞳里只有他依旧俊朗但却难掩冰冷的脸,还有空中洋洋洒洒的紫蝶步摇破碎成的粉末。
她的泪一滴、两滴,直至汇为两行,她的心一刀、两刀,直至淌成血河。
百里尘皓,你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吗?算了,是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
即使你真的做到这个地步,我也无怨无悔,我不会放弃追随你的初衷,这只是考验而已,是么?但无论是不是,这对于我来说也太残忍了不是么?我终究该认清楚,你是百里尘皓,不是凌玉笙,你是护法殿的主上百里尘皓……
“嗯,如你所说的,忘了红尘一梦……今生请容我继续相随,可否?”白玉很不要脸地被狠狠蹂躏完后还低声下气地恳求他。
他不吭声,只是轻蔑地哼笑了一下。相随?别开玩笑了,兄弟都不可信任,女人也不过如是罢了。他转身就要离去。
“如果我赢了三个月后的比试请你容许我进百里殿修习好么?”白玉放弃了自身的尊严,她追了上去,伸出双手紧紧地拽住百里尘皓的手臂。
“别妄想。”百里尘皓并没有回头看她,他只是用绝地寒冰般凉感的手轻力地掰开她抓紧他手臂的双手,这是一种变了相的厌弃。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心爱的人拒绝的感受真的一点也不好受,目送百里尘皓离开的白玉柳眉紧拧,她没有垂下泪珠,她的脸上挂上了一副坚毅的神情。师父说过,今生的他不再是他,对着他抱头痛哭,他只会觉得自己傻得彻底,不是么?
不管了,我一定要赢了这场比试,你不让我进百里殿也可以,我起码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只要我变强了,我出众了,才还有进驻百里殿的机会、才不会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负担,我会争取让你看得起我的,百里尘皓!
白玉下好决心后就往玄武堂走去,刚好在门外撞见急得忙打转的轻燕。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啊!你跑哪儿去啦?急死姐姐我啦!走着走着本来你还在我后面的啊,哪知我再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就发现你没跟上来了,哎哟,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上来没到几个时辰就竖着来、横着去的,那雪刀哥哥,哦不!他说不能在此唤他名字的……那日雨大哥可要把我抓回去炖汤喝了,吓死我了真是!小玉儿,你方才乱跑时没得罪什么人吧?你不会等会儿就被拉去魂灭的吧?呜呜呜,小玉儿你别有事!”轻燕一看见白玉回来了立马冲上去用她那双胖而有力的双手抱住白玉,然后把她压到胸口位置不断地加紧力度拥抱她。
白玉被她的熊抱挤迫得喘不过气来,再多抱一会儿估计就真的要竖着来横着去了。
“轻燕姐姐,你先别、别激动啊!先放开,我、我没事啊,不、不用魂灭。”白玉觉得贸贸然使力推开她会很不礼貌,然后她就可能丧失了登记入名的机会,她只能一边被轻燕挤迫得快昏死过去,一边垂死地劝导轻燕别这么激动。
“哈?没事啊?没事就好!来来来,姐姐这就带你进去登个名。”轻燕终于舍得松开了怀里的白玉。
嗷呜,得救了终于,呼哈!空气真清新!活着真好!白玉心想。
这次白玉可不敢随便地独自流连风景了,她机警地挽住了轻燕的肉臂走进了这个绿瓦白壁的玄武堂。
哇塞!这里好大啊,这个练武场大得几乎可容下几千人的军队在此练兵。听轻燕说这里除了是给参试者修习用的地方,还是三个月后将举行收徒大会的地方。在大堂的北角有一个置着各式精炼的初习着专用武器的武器库,那里头现在也是人头挤挤地,他们都将成为自己的竞争者是吗?应该是的了,白玉心里很是赞叹这个玄武堂。
武器库外边现在也很多人在舞弄着刚挑好的心仪武器,这些人里面有千娇百媚的花季姑娘、有满身肌肉的同龄壮男、有柔弱型的白面书生、有彪悍型的野寨妹子……啊,真是什么类外貌的对手都可以在这儿找得着。
同样地,这些人也同时在白玉打量着他们时也打量回这个刚进堂门的新对手。有几个壮男甚至在瞧清白玉的相貌后大胆地给了白玉一个飞吻,好雷人啊!还有几个桃花面容的白脸书生挑了几个柔波荡漾的媚眼给白玉,好恶心啊!也有几堆霞帔凤披的女子齐刷刷地以凌厉的眼刀刮了白玉几眼,好可怕啊!
“在看啥啊?哦,武器库啊?待会儿登记好了我自然会领你过来挑选你心仪的武器的,别着急哈!到时比试大会里自由你发挥的小空间。”轻燕见到白玉一时被惊呆了的木脸、一时忍着不吐的苦脸、一时惶恐失色的煞白脸变来更去地,以为她也如同别的斗痴一般来了激动的杀意,现在正埋在内里火滚着。
“呃,好。”白玉知道轻燕定是曲解了自己的表情之意啦,但她也不想解释了,因为这个轻燕仙子真的是小题大做得很呐,而且她那更胜常人般发达的脑细胞总能制造出很多让人瞬间崩溃的想法。白玉乖乖地把头扭回来,和轻燕一同望向登记处的那个仙僮。
“完蛋,记下吧,这是最后一个报名者啦。”轻燕粗鲁地把白玉推向登记台那方的仙僮跟前。
“完蛋?”白玉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似凡人十二岁的仙僮,她好奇地重复了一次轻燕喊他的称呼。
“失礼了、失礼了,这位仙子,我名字叫帆旦,轻燕姑姑讨个顺口才喊我完蛋的,呵呵。是了,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的?有推荐人吗?”完蛋礼貌地向白玉说。
“我叫凌玉歌,来自续魂山,我没有推荐人……我”
“推荐人是我啊,你就写吧!我有次公务经过续魂山,看见这只小雪貂修炼很刻苦,又有很大的灵修潜质,所以我就把她带回来啦。”轻燕打断了白玉的话。
“嗯,好的,登记好咯。姑姑,劳烦您带玉歌仙子去熟悉一下场子啦。”完蛋收拾好了登记台上的笔墨纸砚,转身就离开了玄武堂。
难道就为了我要他等这么久呀?哎呀,都怪自己了,迷什么路嘛?!还遇上了他,还让他毁了自己最宝贵的紫蝶步摇……想着想着,白玉有些掉泪的欲望。
不!不行!说好了!这一世我还要陪着他的!坚强!凌玉歌你要学会坚强!我要赢,比试会是吗?看我怎么卫冕首徒之位吧!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