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待解脱的一个时辰里,两个驻门的护卫兵展示出“八卦不是女人的专利”的本色,一直开着白玉和主上的黄调调,让帐篷内的白玉气开了花,她只能暗自咒骂这二人下辈子只能做只狗。
白玉定着身姿,只有脑袋和眼珠子还能保持自由,她的脑袋里的百里尘皓已被她幻想出来的自己剁成了肉泥。这般欺凌,怎能轻易咽下口气?
但是又能怎样?自己再遇他时他还是会保持一如既往的冷清如冰,而尴尬难堪的还会是自己而已。护卫兵刘三、刘四又总拿她来开刀子,自己的灵力又不如他俩,怎么才能消去他们的这段记忆?想到这,白玉真的就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心里的不忿和委屈之情再次爆发出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自动被解开了穴道的白玉恢复了肢体活动的自由,与此同时,右肩上的疼痛感又侵袭上大脑皮层。白玉定下了心神,催动起渡气之术,不着片刻,这道骇人的伤口就快速地愈合起来了,可不能算是好得彻底。
果然是百里尘皓,他的杀伤力很强大,即便是白玉的独门治愈法术也不能完全把这道伤口治好,白玉费了很大的劲,结果也只能是好了伤口留了疤。这样下来,一道三寸长度、且有白玉的小指般粗的剑痕伤疤将永久地在白玉完洁无暇的肌肤上很不协调地存在着。
这道伤疤借着从外部射进帐篷内的阳光,映射在白玉深紫的美目中。百里尘皓,渡劫后的你,留给我的除了有心灵上的剧痛感,还有肉体上不可恢复的伤疤。白玉以左手轻抚上已愈的伤痕,几滴苦楚的泪水竟偷偷地溢出来,浸没了自己的眼珠。
自己已经能动了,可外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百里尘皓又坑了她一次,说是其他参试者回来时她才能动,实则还是给她留足了善后的时间。现在伤也治好了,是时候出来收拾好这个帐篷。
她才刚从内里冒出个头来,就看见两道被厉光包围住的遗忘咒同时从玄武殿外头闪了进来,重重地打在了刘三和刘四的印堂上。他们就这样,忘却了昨夜发生过的事情。百里尘皓,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想要刺激一下我的吧?不然你为甚现在才施发遗忘咒予他们?还有,为什么不把我的记忆也顺势夺去?别让我这般尴尬好麽?
可是这又不公平,他吃了自己的豆腐后,又把自己的记忆消除了,那他获得的益处就更显庞大了。还是记住好,哎,反正疤痕都已留下了。白玉的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
“小老鼠,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不要后悔。”
“嗯!无论怎么样我都不后悔!”
师父和自己的对话又清晰地回荡在自己的脑海里。
只是上来仙界一天,就屡屡不断地尝着各种痛苦,一开始是深入心扉的失恋之痛,然后就是被参试者们的强悍所怵到的自卑之痛,继而就是被公孙泊婓调戏,答应他苦练琴术之痛,紧接着就是被百里尘皓剑气重伤的发肤之痛,最后是被百里尘皓免费吃了豆腐而又无从报复之痛。
凌玉歌,你今年犯了煞?白玉眼神呆滞地爬出了帐篷,然后迅速地收起了它。她想去宫女阁找轻燕帮自己换一套寝具,因为她害怕里面那阵淡淡的百里香。现在她只要一嗅到百里香的味道,整个人的思绪即会被懊恼的情绪占据。
刚踏出堂门没几步,一支参试者大军正气势汹涌地腾云而来,她的脸被吓得唰地一声全白了,撒腿就跑回堂内去。再不识相点往内避,恐怕会被与自己方向相冲的参试者大军撞个半死,兵书里也有得看,很多未来得及逃开的士兵就是这样被踩死的。
她搁下了手中已被折叠好的帐篷,然后摘下了头上的玉琉璃发簪,因睡了整晚而凌乱不堪的发髻也就听话地散开来了,顺滑的青丝服帖地挂在后背上。她想,这样子也总比钗横发乱时的模样要正经许多。
外面的一众人终于进入堂内了。
“咦?你是新来的宫女麽?”一把略为熟悉的童声传进了背对着大门亭立着的白玉耳中,声音的主人应该是帆旦。
白玉听到这句话后,心中的愤怒波涛又开始翻腾而起。因为百里尘皓在昨日也曾说过这句话,他冷如冰霜的臭屁模样又闪现在白玉的脑海中。
“我去你的宫女,老娘是参试者!”白玉缓缓地扭转过身子,盯向帆旦,腾腾的怒气从她体内溢出,她双目如刃,寒光凌厉,嘴角勾起一道残酷的假笑。
望着眼前这个气势极为怖人的“宫女”姐姐,帆旦咕咚一下咽了口唾沫,双腿不住地微抖,他略略地移步往自己身后的那堆参试者的方向退去。
“那你不是宫女又怎么会穿着宫女专用的服饰?”帆旦操着害怕得已经打了颤的嗓音弱弱地问向白玉。
臭小子,又掀起我的伤疤!这是百里尘皓去宫女阁拿的,而且还是百里尘皓帮自己穿上身的!娘啊,她觉得自己脆弱的小心脏真真难以承受这番打击。
“老娘喜欢黄色!这衣服老娘爱穿就自然会去拿来穿啊!你甭管!”她顾不上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形象,凶狠地双手叉腰,对着帆旦就是一阵咆哮。
其实帆旦也没多在意她的真实身份,只是见有人在堂内,就随口打个招呼而已。帆旦只知道今日一早,主上就吩咐了自己这个时刻里去白虎堂把参试者们都召回来。
“啊?那就是说,你就是那个没有去参加昨日半夜的集训的参试者?”帆旦讶异地询问白玉。
“哈?集训?”白玉懵了。
“嗯,是啊。主上昨日半夜过来玄武堂,命令所有的参试者都过去白虎堂那边听左丘护法授教。听我身后的众人说那时你的帐篷还是黑暗一片,无甚反应,他们刚想过去唤醒你,主上就叫住了他们,并且命令只留你一个反应慢的人在此,不必加以理会,待今日再下达罚令予你。”帆旦收起紧张的表情,正儿八经地向白玉解释道。
原来百里尘皓就是这样,把人都调遣开去了,幸甚。
“哦,记起来了,的确是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昨夜曾出外练剑,口诀记错了,因此受了点伤,然后我就回来了,换上了轻燕给我的这套干净衣服。大伙儿起身出堂时,我因负伤所以难起身,便没跟着去了,今日的罚令我愿承受。”白玉平息下了怒气,发挥出了最好的演技,淡然地对着帆旦说。
眼见这个右肩部位的衣物上有淡淡血迹的女子一会儿凶,一会儿又平静至此的,帆旦料定她肯定是心虚至极了。那也能理解,因为就只有她一人要受罚,而且还是这种原因造成的,难免她方才的脾气会有点大。既然如此,自己也不深究下去了,后续的工作,主上自会完善。
其他的参试者听到她昨夜出外修习,也并未觉得只有她有轻燕赠送的出入令是很不公平的,因为这里只有她是没有被直属的散仙师父授过法的,她的道法如此不济而导致伤身也是极其正常的事。他们知道白玉肯夜里用功,也感到很欣慰,不然到时的比试大会与她共组就很是不利的了。
故此,他们都没有作声,回到堂内后就各自修习去了。白玉终于可以放松警惕了,她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来。
白玉心想,自己一直穿着宫女服也不大方便,于是白玉在堂内找了个专用于治疗的封闭阁房,就从自己的明灵方内取出自带的一套绛紫绸衣换上了。
身穿鹅黄宫女服的她有种合乎年龄的活泼动人气质,而身穿师父送的这套绛紫绸衣的她却也能显露出一种让人不可忽视的媚态。这套绸衣的裙摆上还绣有大气华丽的暗粉色兰花,穿上它之后,她的肤色被映衬得更加雪白丽人。
她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检查着衣服穿戴的整理性,然后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刚才褪下衣物时,在镜中瞧见的那道剑痕,白玉的神色再次黯淡下来。
现在的她有些不想再求胜的冲动,她进驻百里殿的热情早就被昨日接二连三的事件泼凉了大半。
但是想到轻燕,她花去了她唯一的推荐名额,把自己引荐了上来,如果退赛,就是坏了轻燕的一片好心。反正百里尘皓没有收入首徒的意愿,那么就算自己赢了也没什么的。倒是轻燕,如果自己的表现不出色,那她就更可怜了,本身她作为奴才头子,居然有引荐的名额,这就已是各大散仙的笑料,现在她引荐了弱小的自己来参试,自己又输得十分难看,那轻燕就更会让人瞧不起了。
轻燕在大家的眼里不仅是个奴才,而且还是个相貌极丑的高级奴才,可她在自己的眼里,却是仙界这方的第一个朋友。好吧,轻燕,尽管你骗了我,说公孙泊婓是个为人幽默,待人甚善的家伙……
欸?对呀,怎么没想起公孙泊婓来了,自己可是答应了他要努力修习奇门琴术的,他还要求自己不要在大会上表现得太过丢脸。
好吧,反正都已骑虎难下了,有着压力地去修习战术的确会比没有压力地去修习的成果更见效,等自己强大起来了,就可以四处云游,做个斩妖除魔的隐逸仙侠啦!白玉的干劲又回来了。
其实她这是在自我安慰,她的心里仍旧放不下百里尘皓,她现在只是在找个不那么尴尬的借口来掩饰自己仍想靠比试大会的出色来接近他的真实意图,她在艰难地寻找着能说服自己继续留下来艰苦修习的“正当理由”。
她迈起步子,移近了自己与铜镜之间的距离,她要看到自己坚毅的神情,算是自我安慰一番。她对着铜镜,随后从袖口中掏出一根同为绛紫颜色的发带,仅束起了脑门后的一层如墨青丝,然后把发带系成了简洁又优雅的垂坠蝶形状。
她第一次打扮成如此状貌,她被镜中的自己怔住了,双目不断地上下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她忽然定睛一看,额间那点原是深朱色的牡丹花印记怎么好像变得活灵活灵地?它的颜色比原来更鲜活了,仔细观看之下,还会有耀目的鲜艳感。
是灵力修炼又深了一重了麽?方才渡气之术的运用好像也费不了自己多大的劲,治愈百里尘皓凌厉的攻击之下造成的重伤,居然也只是费了不着片刻的时。
该不会是因为受了重伤,然后就因祸得福地冲开了另外几道灵力泉穴吧?天啊,那自残的话不就可以获得更大的修为进步咯?会好痛的耶。
呃……去你的,凌玉歌,你又犯傻了……白玉不禁又为自己脑髓的发育不全而感到深切的可悲。